行政部通知大扫除那天，林小满分到了地下二层的档案室。老式日光灯管滋滋作响，在她挽起袖子擦储物柜时，年久失修的锁扣突然崩开。一沓泛黄的《临海晚报》滑出来，1998年9月23日的头条标题刺入眼帘：「顾氏少东夫妇曼谷车祸疑云」。

"小林！"门口传来姜晓晓标志性的甜嗓，"总监让你送咖啡去会议室。"她倚着门框啃苹果，鲜红指甲敲了敲腕表，"超时三分钟了哦。"

林小满将报纸塞回柜子时，金属柜门突然映出背后的异样——最上层角落的储物格里，褪色的蓝布包裹露出一角。她踮脚去够的瞬间，姜晓晓突然吹了声口哨："哇哦，原来顾总监喜欢这种复古风？"

深灰色西装外套挂在门后，袖口磨损处露出靛青纹路。林小满认出这是东南亚某种驱毒图腾，昨夜整理车祸报道时在边角料照片里见过。当她抱起咖啡托盘时，姜晓晓突然贴近她耳畔："你身上有铃兰味的止疼贴吧？顾总监办公室废纸篓里每天都有同款。"

会议室的百叶窗漏进细碎金光。林小满推门瞬间，二十道目光齐刷刷射来。顾沉舟正在白板前写公式，听到响动头也不回："冰美式加两份浓缩，杯壁水珠不能超过七颗。"他转身时指尖粉笔灰簌簌飘落，在林小满的工牌上画出道浅痕。

"这是市场部的人？"合作方的秃顶男人突然嗤笑，"贵司员工连衬衫扣子都系不好？"会议室响起零星窃笑。林小满低头看见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，锁骨下的铃兰纹身若隐若现。她下意识抬手遮挡，托盘上的咖啡杯突然倾斜。

顾沉舟箭步上前接住杯子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。他食指擦过杯沿溅出的咖啡渍，突然盯着她手腕皱眉："这种劣质香水..."话音未落，会议桌下的警报器突然尖啸，顶棚消防喷头应声启动。

人群推搡着往外涌时，林小满被挤到墙角。浸湿的衬衫紧贴后背，储物柜钥匙在掌心硌出红印。混乱中有人扯开她的发绳，青丝散落瞬间，她看见顾沉舟站在安全通道口，指尖正捻着从她发间摘下的茉莉花瓣。

"待在这。"他脱下西装外套扔过来，布料上残留的体温裹着淡淡血腥气。林小满摸到内侧口袋鼓起的硬物，触感像是老式胶卷盒。

地下车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。林小满躲在配电箱后打开胶卷盒时，生锈的金属盖划破指尖。泛黄的底片上，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婴儿站在红屋顶建筑前——正是她直播时不小心拍到的孤儿院旧址。婴儿襁褓的刺绣图案，与她纹身工作室的设计稿分毫不差。

"实习生怎么在这？"行政主管的脚步声从转角传来。林小满慌忙把胶卷塞进袜子，起身时撞翻维修工具箱。扳手滚落的脆响在车库回荡，她突然注意到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全被喷了红漆。

更衣室镜子里，林小满用创可贴包扎手指时，发现锁骨纹身颜色变深了。昨夜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肌肤正在显影，原本的铃兰图案下浮出数字水印：0923C。这是父亲给的继承人密令，意味着要潜入C级保密区域。

当她换上备用衬衫时，手机弹出ASMR直播的特别关注提醒。「深海沉船」正在直播间疯狂刷礼物，留言框弹出：「主播窗外的银杏树，和顾总监办公室那盆是同一品种吧？」

冷汗顺着脊梁滑下。林小满冲到窗前掀开窗帘——本该空无一人的对面大厦里，有镜片反光一闪而过。

次日晨会，行政部通报消防系统遭人为破坏。顾沉舟听完汇报，突然将钢笔往桌上一拍："林小姐对昨天的意外有什么看法？"全会议室的目光像聚光灯打来，林小满比手语的动作僵在半空。

"顾总，她可能吓坏了。"姜晓晓转着尾戒打圆场，"要不我陪她去..."

"我要听本人回答。"顾沉舟抬手按下遥控器，投影幕布降下。模糊的监控画面里，有个穿连帽衫的身影正在车库喷漆，转身时露出后腰的铃兰纹身。

林小满的血液瞬间冻结——那是三年前纹身时的录像截图。她清晰记得那天纹身师多喝了两杯清酒，针尖在皮肤上游走时哼着古怪童谣："铃兰谢了九千遍，才能等到说再见..."

"这是最新人脸识别技术还原的影像。"顾沉舟走到她身后，带着枪茧的指尖划过她后颈，"林小姐觉得像谁？"

警报器再次尖啸时，林小满终于听出异常——这不是消防警报，而是林家老宅防盗系统的特定频率。她佯装惊恐打翻咖啡杯，在众人低头躲避的瞬间，将藏在舌底的纳米芯片贴在顾沉舟腕表内侧。

当天深夜，心理诊疗室的离心机突然自启。医生盯着自动打印出来的基因图谱，手中咖啡杯轰然坠地。泛黄的报告单上，「林小满」与「顾沉舟」的基因重合处，赫然标记着双螺旋结构上的同一组异常编码。

窗外暴雨倾盆，二十年前的救护车鸣笛声在街道尽头响起，与ASMR直播的背景音完美重叠。